第一批「数字人」要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云端了。
安德鲁·卡帕兰,一位78岁的美国作家,将通过硅谷创业公司HereAfter的记忆保存项目,成为世界首批「虚拟人类」之一。
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概念。很久以前,就有科幻作品提出「将人类意识上传到计算机,然后永远活在那个世界里」的设想。最近10年,随着计算机科学的发展,越来越多的科学家、创业公司开始研究如何将人脑和计算机连起来,尝试用计算机模拟人脑的活动,最终实现「意识上传」。
记忆保存
严格地说,安德鲁·卡帕兰并不能真正「活」在服务器上。
HereAfter不是要将卡帕兰的大脑和电脑连接在一起。它所做的更多是向目前还健在的卡帕兰收集信息,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、观点甚至是性格特点,将这些信息进行整理,形成知识结构,然后构建一个可以与其他人互动的AI聊天机器人。
安德鲁·卡帕兰有着近乎传奇的人生经历,他在20多岁时曾是一名战地记者,作为以色列军成员参加过第三次中东战争,之后又成为一名企业家,与此同时,他还是一名小说作家、编剧。78岁的他,希望自己的故事能在自己去世之后继续流传,希望年轻的妻子和其他亲人能够借此继续了解自己。这恰好契合了HereAfter的口号,「永不失去你爱的人」(Never Lose Someone You Love)。
第一批活在云端的“数字人”即将诞生,他们真的能永生吗?
永远不失去你爱的人 |HereAfter
HereAfter公司的创始人之一,James Vlahos早在两年前就尝试过这件事。当时他的父亲罹患癌症,即将走向生命的终点。在父亲生前的最后三个月,Vlahos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自己与父亲的一切对话,用这些谈话信息建立语料库,自己编写了一个AI聊天程序「Dadbot」。他将父亲的语料库植入进聊天程序中,在问到特定问题时就会触发父亲的答案、录音。
如果说三个月的语料库和两年前的AI技术所创造出的Dadbot还完全算不上是「数字人类」,HereAfter为卡帕兰准备的模型则复杂得多,包含更多情感、人性的因素。卡帕兰的后代不只能听到卡帕兰生前的录音,还能够与他的「虚拟形象」进行更有机的互动。这一产品还能以「语音助手」的形式存在,后代可以通过手机、电脑、智能音箱等各种产品与自己已逝的亲人互动,就像和Siri说话一样。
尽管卡帕兰是一个作家,理应优先通过文字的方式记录下自己的一生,但他认为,只有通过这种「可交互的方式」,才能让后代更有兴趣去了解他。卡帕兰认为这是一种能将家人之间的关系纽带延续几代人的方式,自己能够以类似「语音助手」的形式活在子女甚至孙辈、重孙辈的智能手机里,在他们需要的时候随时给他们安慰、鼓舞,以及实用的生活经验,就像是在云端复制了一个新的「虚拟灵魂」。
进入「数字遗产」领域的创业公司远不止HereAfter一家。创业公司Nectome也在探索记忆保存业务,它的终极目标是通过计算机完美地模拟人类大脑的活动。与此同时,另一家公司Eternime则试图保存「一个时代的记忆」,它声称已经有超过44000人注册参加了自己的记忆保留计划,最终希望能将「数十亿人的记忆、想法、创作和故事」保存下来。
信息过载
「死后上云」或许即将成为一种潮流,但相关的问题也如影随形。
HereAfter公司采用「订阅制」的收费方式,这意味着被创造出来的「数字人类」,命运掌握在后代亲属的手上。如果他们不再想听到已逝去亲人的声音,不再需要这个有点奇怪的语音助手,或者财务状况不佳,无法继续为祖先续费,这个「灵魂」就会被从服务器上无情抹去。
不难预见,即使一个人生前做了十足的准备,后代也有意愿去保存一份祖先的「人格拷贝」,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更迭中,费用的负担会越来越重,最终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过载。大部分人都不会去研究自己上溯好几代的每一个太爷爷/奶奶的每一段经历,等待这些「数字人类」的,很可能是被无情删除的命运。
Vlahos提到这个问题时,一改此前对自家服务激进的描述,转而表示,他们卖的只是一种「互动式回忆录」。HereAfter所卖的服务,本质上仍只是让一个人在世界上留下更多痕迹,同墓穴、墓碑以及各种遗物一样,云端的「数字人类」仍会遭受时间的冲刷,最终也不可避免地要被遗忘。
但伦理问题却就此产生。目前技术所造出的「数字人类」或许还不够真实,我们在删除它时还能坦然认为自己只是删除了一份数据而已。等到计算机对人脑的模拟日渐精细、完善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了自主意识的时候,那个寄生在服务器上的「灵魂」,到底算不算一个人?它有没有人权?其他人是否有权利决定它的命运?它存在于服务器上的成本由谁来负担?
这些都是技术推向市场之前,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。